玫糜

《九十八度冰》-12[哨向]

【上一章 -11 这世界上有且只有我一个人，能在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之后还真心实意对你好】

魏婴在他眼前，时而清晰，时而模糊，他有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魏婴，有时却不能确定。

太过关注一个人，就像双眼长时间聚集在一点上，慢慢就失焦了。

你到底是怎么想得，你为何这么神秘，你听见我说我喜欢你了吧……这些问题，预计是每位陷入暗恋的人都会发出的喟叹。

只不过别人还有时间去探索，他却再也没机会了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他就这么看了眼前人很久。久到入骨的感情几乎将自己溺毙。

可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。他天生这么闷，闷得自己都无能为力。

眼前人歪了歪脑袋，转身要走。

 

他本能地倒吸一口气，身体先于嘴动了起来。

 

魏无羡看着他的眼睛，仿佛在问他：拦我干什么？

他张了张嘴，终于说：“为什么不说话？”

魏无羡笑：“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？”

 

“从前，你都会说得。”

魏无羡随意地仰着俊脸：“什么时候，我不记得。”

“……第一次见面。”

“不记得。”

“开学没几天，老师罚你那次，图书馆抄书。”

“不记得。”

蓝忘机慢慢地说：“你叫我名字，叫了十几遍，问我为什么不理人，问我是不是真的很讨厌你……”

魏无羡点头：“看出来了，你是真的很讨厌我。”

 

“我不讨厌你。”

蓝忘机深深地看着他。

魏无羡无所谓地摇头：“你什么时候说过‘我不讨厌你’？这句我不记得了。我就记得你让我滚来着。”

蓝忘机攥了攥拳。

 

“那年你还说我荒唐，”魏无羡说，“还说我无聊，还罚我，打我手心，打了我一百多尺。”

“……我也被打了。”

魏无羡颔首：“活该~”

 

蓝忘机笑了一下。

 

魏无羡愣了愣，说：“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笑呢。”

蓝忘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：“梦里见你时，我笑过的。”

魏无羡耸耸肩：“我又没看见，不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。”

“蒙住你眼睛那次，我也，在心里……”

“等等，那次是哪次啊？”

蓝忘机垂下眼眸：“你都不记得了。”

“从前，你总爱撩拨我。你送我枇杷，在楼上抛花给我，野外生存训练，背我逃出去……”

“哎呀不记得了，”魏无羡随便地插话，“我就记得从前咱们关系不好来着，你总看不起我的实验，也看不起我，不让我和非人为伍，天天骂我鬼道损心性，还要我跟你回你家受罚，哎呀，真烦！”

“不是受罚。是从前……”

“你总说从前从前，”魏无羡打断他，“从前我还活着，现在我都死了，死无全尸，还讲从前干嘛。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啊，滚。”

 

暴风雨在海面上席卷，巨浪滔天，虎鲸哀恸地跃出海面，又重重地把自己拍进了水里。

渐渐地，海水也不复存在，只剩下乱码一样的猩红与暗黑，无序、混乱、失控。

 

魏无羡依旧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模样，可浑身是血，一块块的碎肉从他身上掉下来，露出节节白骨。蓝忘机想伸手去够、去捡、想把他的肉拼回去，可是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。

他躺在地下，眼睁睁地看着魏无羡变得千疮百孔。

 

魏无羡骷髅一样的脸上笑着问：“你怎么啦？你的精神图景好黑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找不到回去的路啦？”

“嗯……”

魏无羡仰了仰头，想了想，脸上最后一块肉因为他的动作而掉落下来。

“那你应该早点和向导结合的，”他说，“有了向导你就不会神游了。”

 

蓝忘机嘶哑地说：“我不要，向导。”

魏无羡的头骨空洞地笑着：“大家族的小少爷，好任性，说不要就不要，那你想要什么呀？”

 

他张了张嘴。

“我想要，你再像从前一样，和我说说话。”

魏无羡笑得无邪：“好，滚。”

 

“唔——”

乱码越来越复杂，动荡不安，翻涌着，要冲开蓝忘机最后一层理智。

“哎呀哎呀，”魏无羡用黑洞洞的眼看了看周围，“越来越黑了，你还好吧？蓝忘机这么自律的人也会失控，真是让人想不到。”

“你控制一下啊，”魏无羡说，“你可是蓝忘机。别让我看不起你。”

 

他咬紧了牙关。

跳动的紊乱，神奇地被抚平了些。

 

魏无羡笑：“嘿嘿，其实我哪好意思看不起你，我自己都因为失控死了呢。”

 

蓝忘机苦涩地说：“我对你说了一次滚，你便要说回来无数次。这么记仇……那你会回来报仇吗？”

魏无羡继续笑：“你真不了解我，我有什么好去恨的，报什么仇呢？”

蓝忘机闭了闭眼睛。

 

“哎，”魏无羡摇头，“快让你哥哥安抚安抚你吧，你现在看起来很痛苦。”

“我等你。”

“啊？”

蓝忘机坚定地重复：“我等你。”

魏无羡问：“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人啊，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吗？死了也要报复社会。我不想回来了，等我干嘛，等我回来罚我呀？”

“……不干什么，就是想等你。”

虎鲸满身伤痕地从乱码里挣脱出来，停靠在了魏无羡身边，依偎在他腿旁。

蓝忘机看着他说：“我喜欢你，魏婴。”

魏无羡歪了歪头。

 

“别再！”他还没等魏无羡说话，便突然激动地开口，“别再说滚了……”

魏无羡“咯咯”地笑：“我想说，我又不是向导，你喜欢我干什么啊？”

“我不要向导。”

魏无羡说：“你现在这样子，不要个向导，我还挺担心你的。”

他话音未落，便见海水灌进了蓝忘机的精神图景，一片一片，冲散着庞杂的乱码。

 

虎鲸得了水，又活过来了一般，飞速地绕着魏无羡一圈一圈转着。

 

 

“五感敏锐度突破110，精神力突破120！”

蓝曦臣盯着屏幕：“神游绝对阈限。只有这项稳定突破100，才能进化成功。”

“还不能确定，时好时坏，首席，需要灌入向导力吗？”

“不，”蓝曦臣摇头，“靠他自己。”

 

“厉害，”魏无羡看了看自己复原的皮肤，笑，“蓝湛就是蓝湛。你再也不需要向导啦，黑暗哨兵。”

 

“……那，在我的精神里待着，”蓝忘机说，“我可以把你藏起来。”

魏无羡面容明丽，却如此不真实：“可我不是魏无羡呀。”

“魏无羡，哪有你想得这样无情吗。他要是真在，肯定要逗你逗得发脾气的。”

“魏无羡已经死啦，不要沉迷幻象，接受现实吧。”

“魏婴……”

“很高兴能帮到你，”他笑了笑，“后会无期了，蓝湛。”

 

“稳定了！”医护人员大喊，“破100了！突破成功了！”

 

一波霸道的精神力席卷了整栋楼。

暴风雨过后，海面恢复了平静。

蓝曦臣推门而入。

“忘机，”他看着弟弟的嘴唇动了动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
 

“我，等，你。”

不管是否等得到，我都会一直等你。

 ☆☆☆【下一章 -13】☆☆☆